晚间男棋手集训,乌泱泱地坐在大厅里摆棋,几十名青年肉身紧贴地挤在几张棋桌边上,甚至有下得兴奋起来就把上衣脱了的,还有的说话如雷,一输棋就大吵大嚷、揎拳掳袖的,她们不便参与,躲在门边偷听偷看,或是两个人缩在宿舍房间里,对弈摸索。
谢颖定段之后的几年韶华,都和陆长玫,在棋院里躲躲闪闪地度过了。
那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不方便,反倒有些好玩,男棋手们状似无意的注视让她觉得很刺激。
她知道自己虽然是个整日里披头散发、大声尖叫的疯丫头,还早早近视,戴着一副厚如瓶盖的眼睛,但模样还称得上漂亮;而陆长玫年长一些,比她文静得多,生了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更受棋院里男棋手的欢迎,入队不久便谈了个男朋友。
她最喜欢棋院里漫长的夏天,蝉声热烈,阳光如泼金般耀眼,棋院灰墙之上,爬山虎攀高疯长,巴掌大的叶片闪着翡翠一般的澄明绿意,偶尔风起,一片好听的枝叶颤动之声。
教练买来西瓜、冰棍,总是先叫她们来吃,她俩就捧着一怀的好吃的,嘻嘻哈哈地跑回楼上的房间,趴在床上翘着脚,一边吃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谢颖知道自己的棋不如陆长玫。
陆长玫不仅下得比她好,还比棋院里绝大多数男棋手还要好。
队内两两抓对比赛,陆长玫无论输赢,照样回房间复盘,谢颖猜不出来战果,问她也不说,只能去偷听教练训话,听到那句熟悉的“连个女的你都下不过”
,就可以兴高采烈地回来恭喜陆长玫了。
集训艰苦。
夜半,两个女孩一人睡上铺,一人睡下铺,小声地彼此鼓励着,畅想谁能做华国第一名女九段,谁能做华国第一名女国手。
谢颖问:“可是做了九段之后能怎么样呢?再也没有升段的空间了啊。”
陆长玫笑她笨:“那就打比赛,当世界冠军啊!
日国、朝国也有很多下棋的人,把他们都打败。”
“当了世界冠军之后呢?”
“接着参加比赛,拿更多的世界冠军,赚好多奖金,在家里摆满奖杯……”
不久,她们真的取得了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第二届小松制造杯,在朝国举行。
中国队一共7名参赛队员,陆长玫和谢颖在队内选拔赛里战绩突出,双双出线。
陆长玫被选为副将,谢颖只争得一席替补,可能没有上场的机会,但她仍然欣喜不已。
这将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差旅食宿费用,都由国家队报销。
抵达朝国之后,陆长玫一直在训练室里备战,研究对手的棋谱,和教练一起设计战术。
谢颖倒很轻松,每天除了陪陆长玫下两盘棋,维持手感,剩下的时间在首尔到处玩,每天吃得肚皮鼓鼓回宾馆,还给陆长玫带了一堆新奇玩意。
陆长玫和谢颖一样,自小在农村长大,再怎么专心备赛,还是忍不住对谢颖的首尔见闻好奇。
好在谢颖也乐于分享,每晚熄灯后,就叽里呱啦地补上一日见闻。
前几日赛程都很顺利。
作为世界级比赛上第一名在决赛亮相的女棋手,陆长玫两胜一负,为华国队取得不少积分,国内外报道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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