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把昨晚的事告诉主人。
马知道自己能跑多远的路,不论给谁跑,马把一生的路跑完便不跑了。
人把马鞭抽得再响也没用了。
马从来就不属于谁。
别以为一匹马在你胯下奔跑了多少年,这马就是你的。
在马眼里,你不过是被它驮运的一件东西。
或许马早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器官,高高地安置在马背上,替它看路,拉缰绳,有时下来给它喂草、梳毛、修理蹄子。
交配时帮它扶扶马锤子。
马不像人,手扶着眼睛看着干那事情。
母马也不如女人那般温顺。
马全靠感觉、凭天性,捣错地方也是常有的事。
人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帮马一把。
马的东西比人胳膊还长还粗。
人把袖管挽起来,托起马锤子,放到该放的地方,马正好一用劲,事成了。
人在一旁傻傻地替马笑两声。
其实马压根不需要人。
人的最大毛病,是爱以自己的习好度量其他事物。
人扶惯了自己的,便认定马的也需要用手扶,不扶就进不去。
人只会扫马的兴,多管闲事。
也许,没有骑快马奔一段路,真是件遗憾的事。
许多年后,有些东西终于从背后渐渐地追上我。
那都是些要命的东西,我年轻时不把它们当回事,也不为自己着急。
有一天一回头,发现它们已近在咫尺。
这时我才明白了以往年月中那些不停奔跑的马,以及骑马奔跑的人。
马并不是被人鞭催着在跑,不是。
马在自己奔逃。
马一生下来便开始了奔逃。
人只是在借助马的速度摆脱人命中的厄运。
而人和马奔逃的方向是否真的一致呢?也许人的逃生之路正是马的奔死之途,也许马生还时人已经死归。
反正,我没骑马奔跑过,我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一些年人们一窝蜂朝某个地方飞奔,我远远地落在后面,像是被遗弃。
另一些年月人们回过头,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我仍旧慢慢悠悠,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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