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奇才,然后奇书出焉。
有奇书,然后奇评附焉。
朱元晦曰:好人难得,好书难得。
非但好人好书之难得,好评亦不易得。
何者?人之好恶不一,加之学之深浅,才之优劣,各有用舍焉。
是故所读书同,而其所取不同。
譬若彼金圣叹《水浒传》评,读者骇叹称妙。
以余观之,未可尽为妙也。
圣叹尚如此,而况其他乎?近见好奇之士评稗史,徒搜索其瑕疵,批之以理义,便是圆器方盖,更鲜有不损作者面目。
或闻余言嘲之曰:“稗说脞记,无用之冗籍,费工灾樱,安足道哉?”
呜呼!
憎无用者,不知用之所以为用也。
人之一身,无贵无贱,所起卧不过一席。
然多席为无用之物,废之可乎?无用者有用之资也。
余不贵虚文,所好乃经籍史传旧记实录已矣。
而每岁所著,莫非稗史小说,所以然者何也?书贾揣利以求于余,余欲著之书,书贾不愿刻,既已著无益恁地书也。
三十有八年于兹,润笔以购有用之书,则用之与无用,不可得而分别也。
宜乎,大声不入里耳。
稗史虽无益于事,而寓以劝惩,则令读之于妇幼,可无害矣。
且也鬻之者,与书画剞劂刷印制本诸工,咸以衣食于此,抑不亦泰平余泽耶?乃者《八犬传》复续稿,迨于第七辑。
每辑有自序,读者罕矣。
又唯述愚衷于端楮为知音解颐。
文政十年丁亥冬十一月之吉
曲亭主人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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