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刷厂这段时间干得还算舒心。
我们的工作是看印刷机,把一摞一摞的白纸上到印刷机上,等印上字从机器那边出来,再给搬下来。
工作虽然枯燥,但是工厂不大,总共十几个人,管理也挺宽松的。
遇上个师傅叫范军,那年他三十多岁,对我们非常好。
印刷厂的食堂不让临时工吃饭,我们去打饭碰了钉子,心里很窝火。
范师傅替我们出气,跑到食堂大闹了一番。
范师傅一家三口住在印刷厂的办公室,后来他就让我们在他们家入了伙,由她媳妇儿给我们做饭吃。
跟我们一起打工的还有两个女孩儿,来自北京郊区县。
长得没有城里人洋气,但是人比城里女孩儿爽快。
我们一边儿干活儿一边打闹,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啊。
后来,我们又搭上个草台班子,隔三岔五地能去郊区县演出挣点儿零花钱了。
范师傅非常支持,我们请假出去演出的时候,他一个人把我们俩的活儿都包了。
有时候演出回来太晚了,我们俩就住在厂子里,省得第二天早起。
范师傅从自己家拿来被褥,铺在车间的桌子上,等着我们回去。
这期间正赶上人口普查,我们俩排练了一个小品专题,上了北京电视台人口普查晚会。
这下子印刷厂可轰动了,我们俩成了名人。
食堂不但允许我们打饭了,每回还都多给我们盛一勺子。
艺人就是这样,只要演出能养活自己了,就什么活儿都懒得干了。
我们俩靠演出能吃饱饭了,就把印刷厂的工作辞了。
那是一家私人承包的印刷厂,老板不给我们结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范师傅还带着我们去老板家要工资,我们也当了一回讨薪的民工。
后来在当兵期间,我还利用休假去范师傅的小屋看过他,请他到门口的川菜馆儿喝了回酒。
等到从部队复员回京,再去看望范师傅,印刷厂已经搬家了。
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范师傅在我们俩无可奈何地到工厂打工的时候,给了我们无私的关爱。
他虽然在事业上帮不上我们的忙,但我一直认为他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个贵人。
总在幻想着,哪天演出完下台,一个又矮又黑、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小老头儿站在我面前,“方儿,还认识我吗?”
但愿这天真的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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