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
三月刚过,春雨淅沥而下。
向阳公社,田垄间,人来人往。
突然,一声喊叫惊得众人齐刷刷朝声源处望去。
“不好了!不好了!贺家老五出事了!”
“贺家老五!那个懒混子?”
众人见到来人,先是一愣,而后皆都没有把来人的话当回事!
原来,这来人正是生产队的着名“老好人”——刘军。
他是省城来的知青,二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一脸清秀,书生气质。
而他口中的贺家老五,则是村上的着名懒人——贺卫国。
这贺家是生产队上的小姓,然而整个向阳公社却谁也不看小看贺家。
原因很简单,贺家的老爷子是个“老革命”,据说杀过鬼子,打过反动派,后来因为伤病主动回了乡里。
后来,老爷子当过武装部长,民兵队长,就算是在特殊年代,老爷子也是向阳公社的名人,谁也不敢动贺家。
只可惜老爷子一去世,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就分了家。
如今除了这贺家老五跟母亲生活外,其他人都是各过各的。
甚至贺家各兄弟之间还因为一些原因闹得很不愉快,老大与老二因为分家时闹了不小的矛盾,如今很少往来。
而老三老四也因为宅基地的事几乎天天吵。
三个女儿当中,其中大女儿与二女儿也因嫁到了城里,很少回娘家看望母亲,只有三女儿偶尔会回来看望最小的弟弟与母亲。
至于贺家老五,他是一个懒混子。
所谓懒混子,顾名思义就是又懒又混。
如今虽已是一九八零年了,可整个向阳公社,乃至是沅水县,还都是人人赚工分的时代。
就连知青点,那也还有好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返回城里。
此时买东西也不仅要钱,而且还要各种票。
至于个体户,那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现如今大部分农村家庭,年收入还都是百元以内,有些甚至只有十几块钱。
也正是因为如此,各家各户只有赚足了工分,才能凭工分获取生产队上分配的口粮。
可这贺家老五贺卫国都二十一了,还终日吊儿郎当,每天无所事事,去上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为此生产队的郑队长可没少说他。
但他碍于贺家老爷子在队上的特殊地位,也不好多管。
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像他这样的“懒人”,生产队上倒也不是没有。
可这贺卫国倒好,不仅懒,而且还混,尽干一些糊涂事。
要知道自从他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后,就在村里“偷鸡摸狗”,干了不少混事。
要不是队上敬重贺家老爷子,他早就被送进去好几回了。
要知道曾经有一回,他甚至还因偷看村东头的王寡妇洗澡,差点被人家给打死。
若不是队上的生产队队长郑国锋及时赶到,他早被人送去蹲大牢了。
这郑国锋在队上很有威望,年轻的时候当过民兵,也因此,他非常敬重贺家老爷子。
为了这事,他可没少被家里媳妇唠叨。
好在最近几个月,贺家老五消停了许多,这不禁让郑国锋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众人此刻又从刘军口中得知了贺家老五贺卫国偷看王寡妇换衣服的事情后,一脸唏嘘,表情十分复杂。
“刘眼镜,你是说这贺家老五此刻昏过去啦?”
“不会闹出人命了吧?这老王也真是的,打人也就罢了,往死里打那可是会闹出人命案子来的!”
“我看打的好!这贺家老五尽干混事,老王也是为了他侄媳妇出口气,之前这混小子可是……”
“老徐……!快别说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别忘了,这老王家侄媳妇娘家可是隔壁生产队的,那王家的王大海可是临队生产队王队长,万一再把事情闹大,这事可就没法收场了!”
“对对对……咱们赶紧去看看!”
“快看,郑队长好像回队上去了,咱们赶紧跟上去瞧瞧!”
…………
生产队队部,此时,公社的赤脚医生老王,正在地上的一个年轻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只见他先是翻了翻年轻人的眼皮,又看了瞳孔,然后又摸了一下年轻人的手腕,表情顿然间凝重起来。
见他如此,周围围着的村民也尽皆脸色各异。
不少人都面露忧色。
“老王,咋样?”
“情况不是很好,得尽快送去县医院才行!”
“这么严重?”
“哪能不严重,我刚看到那王老七拿着这么粗一根木头打的后脑勺,只怕不死,脑子也给打坏了!”
也就在众人议论时,人群背后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人群而来。
领头之人正是隔壁生产队的队长王大海。
“王大海!你干什么!赶紧停下!停下!你带这么多人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生产队的郑队长也带着一些村民及时赶了过来。
他们在郑队长的“率领”之下,迅速挡在了王大海一行人面前。
“郑老七,你给我让开!今天我非得打死这贺家老五不可!”
王大海身后,一个壮如牛的汉子大声说道。
他叫王援朝,是那王寡妇的哥哥。
“王老二,你说什么浑话了!这可是咱们三湾生产队,不是你四垄生产队!”
“就是!闹出了人命,你们可都得蹲大牢!”
“那又怎样!这贺老五三番五次欺负咱妹子 ,打死他都算轻的!”
“老王家的!给我冲,今天非得把这贺家老五狠狠揍一顿!”
“王大海!你还不拦住你的人!”
“冲!别管他郑老七!”
“要死呀!你们王家还来真的!干他们!居然敢在我们三湾生产队闹事!”
“都住手!民兵队邓队长带人来了!”
就当两个生产队的人群情激奋,准备大打出手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众人这才暂时止住了。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年轻人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一脸迷茫,望着周围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这是在哪呀?我不是被王海燕那婊子逼得……”
“等会,这不是在医院?我……我不是得了癌症……”
“这……这好像是四十二年前那次……”
“等一下……王海燕那婊子呢?我记得这婊子的大姑是王寡妇,就是她设计冤枉我说我看王寡妇换衣服,后来还假惺惺的和我相识,却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
“也不知道那奸夫是谁?莫非是王寡妇后来勾引的那县里的老头?”
“不对!那老头三年后就死了,我和那婊子名义上有三个儿子,最后一个儿子却是五年后出生的,按照时间来算,应该不是那老头的,难道这婊子不止一个奸夫不成?”
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的贺卫国立马噔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环顾了四周一众村民一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立刻冲到了躲在王大海身后的一个二十来岁女人面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蒙了那女人,也让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