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前妻。”
齐言说完这话,休息室陷入短暂的安静,大家或许是在惊讶,或许是沉思,又或许有人在激动。
但这个沉默不太久,两秒后,休息室突然又吵闹了起来,比起之前平静的氛围,此刻的样子大抵可以称之为骚动。
不知道从哪混进来的记者,全围到了沙发那边,他们藏着的相机也按耐不住,对着齐言咔咔作响。
在沙发上坐着的齐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问题里缓过神来,拿着话筒愣了几秒后,才晓得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工作人员。
但很快,疯狂的记者们遮住了她求助视线。
“齐小姐,沈见初买了您的画,是否说明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齐小姐,您和沈见初这样亲密的关系,那么沈见初是否有向你提起冯真?”
“冯真深夜去沈见初的私人公寓,次日才出来,这事您知晓吗?”
“冯真是沈见初的情人吗?”
“冯真的电视剧正在播出,您觉得她是在炒作吗?”
“齐小姐可否告知沈见初和冯真的关系?”
……
齐言被相机的闪光灯闪得头有点晕,她今天还没有吃早餐,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沈见初。
沈见初……
齐言保持微笑,挑了个她可以回答的问题。
“冯真是沈见初的表妹。”
她说完对着最近的那个镜头笑了笑。
她以为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记者会消停一点,但相反的,大家更兴奋了。
夸张的话筒和相机几乎要挤到她的面前,半开放式的休息室人越来越多,不断不断有问题飞进她的耳朵里。
不断不断有人有提沈见初。
没人关心她的画,和这次的大赏。
甚至还有人问。
齐小姐,你和沈见初为什么离婚?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离得很近,齐言闻言抬起头,捕捉到了这个人的表情,她紧皱着眉头,表情夸张,很激动也很期待,像是在问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齐言不仅是头晕,她已经开始流汗了,手心湿了一片,几乎要握不住话筒。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不好意思让一让。”
陪同齐言来参加这次活动的小陈,很艰难地挤进了沙发里,她用半个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镜头,再扶起情绪已经有点恍惚的齐言,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带着齐言离开。
“对不起齐老师,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有娱乐圈的记者混进来。”小陈带着齐言快步走着,挡住大半镜头,语气非常抱歉。
齐言淡淡地笑了笑,在巨大的吵闹声中,回答她没事。
很快,齐言被小陈领进了另一个房间里,并叫来了保安。
“齐老师真是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疏忽,稍后我会和负责人沟通,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
小陈请齐言坐下,并给她倒了杯水:“齐老师,您先休息一下,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齐言扯出一个笑容,对小陈摇头:“没关系。”
小陈看起来很紧张,她又连续地道了好几次歉,说了许多重复的话,直到她手机响起了信息音,她才停了下来。
大概是事出突然,小陈带她随意进了一间办公室,这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茶几乱七八糟,地上还散落有文件。
齐言很渴,但她看了眼桌上没擦干净的大片茶渍,实在没办法拿起桌上一次性纸杯喝水,只能做无意义的舔唇动作。
她双手紧握着,手心还在不断地流汗,却不想表现出来。
很快,小陈把手机上的消息给看完了,而她抬头的瞬间,紧接着又一句:“齐老师,真是对不起。”
齐言几乎要被她逗笑了。
“没关系,”齐言问她:“小雅呢?”
话音才落,齐言口中的小雅推门进来了。
办公室很小,小雅走了几步,就走到了齐言身边。
她紧张地问:“齐言,你还好吧?”
齐言摇头对她笑了笑:“没事。”
小雅仿佛听不见这个应话,突然哎呀一声,手朝着齐言的额头摸了过去:“这是怎么了?怎么红了这么大一块。”
“嗯?”齐言疑惑,视线抬高,看着小雅的手:“什么红了?”
身边的小陈突然又慌张了起来,她赶快站了起来,非常抱歉的样子尬笑着:“不好意思,齐老师的额头刚刚不小心被话筒砸了。”
“砸了?”小雅音量拔高。
小陈更难堪了:“对不起对不起。”
齐言心情缓和了许多,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她拉住就要发脾气的小雅,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小陈,”齐言对身边站着的手足无措的人说:“你去忙吧,不用在这边陪我们。”
小陈抿着唇不敢说话,也不敢走。
齐言又说:“刚刚采访还没结束吧,你去问问要怎么继续,换个地方还是怎么样,我都配合。”
小陈点头说好。
齐言又说:“你去忙吧。”
小陈连声嗯了几声,才匆匆往外头去,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指着齐言的额头:“齐老师,我给你拿点药吧。”
齐言下意识抬眼,但她什么都没看见,才又抬起手摸了摸。
什么都没摸着,不疼也不肿。
“不用了,没事。”
小陈难堪的样子点点头,说了句齐老师您先休息,我们马上安排好,便立马离开。
门被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外面的躁动似乎也散了开,刚才的吵闹声顿时消失不见。
小雅坐在齐言身边,张口又闭口,闭口又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欲言又止地看着齐言额头上的那片红色。
倒不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她不敢说。
可她不敢说,齐言却不是。
“见初和冯真什么事?”
小雅飘忽的视线只看了一眼齐言的眼睛,又回到了她的伤上:“没什么事,冯真最近突然红了起来,花边新闻肯定会有,刚刚记者们问的这个新闻是昨天的,我早上看到了,冯真在沈见初家过夜而已。”
小雅说完这些,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但她想了想,却又更多话地补充:“表姐妹的,记者们真是无聊又夸张。”
齐言嗯了一声。
小雅咽了咽口水。
自从去年齐言与沈见初离婚,齐言就很少出门,话也不爱说。
离婚后一个月,她疯了似的在家里作大量的画,谁都拦不住。
小雅心疼她,也可惜她的天赋,幸而后来,齐言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而后她办了个人画展,而后参了赛,再而后获了奖。
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为她开心。
这一年来,齐言出门几乎都是出席必要的活动,散后也是很快回家,从不久留。
谁都知道她在怕什么。
谁都在帮着她避开。
谁都不说。
所以今天这一下,实在吓得小雅够呛。
特别是现场工作人员的形容,说齐言被记者包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些记者为了采到齐言的声音,话筒不断地朝沙发里扔。
“你真的没事吧?”小雅关心:“除了额头这个,还有没有被伤到?”
齐言摇头:“没有,我没事。”
小雅有点懊恼,只因为齐言说她上周拿回的报告,写着她状况良好,小雅就把这次活动的采访接了下来。
她知道齐言很看中她这次拿出来的画,齐言也私下告诉过小雅,如果这个画被有缘人买走,她想和那个人一起吃顿饭。
但小雅一小时前才得知,画的买家,是沈见初。
竟然是沈见初。
“我想应该是娱乐圈的记者知道了点消息,假装工作人员来这儿堵你。”小雅小声抱怨。
还都是那种听都没听过的新闻社,想要通过这种偏门的小道消息,让自己的新闻火一把。
根本没有礼貌,乱七八糟。
小雅轻叹一声,她想骂人,却又不敢和齐言深谈,只能自己缓缓。
冷静下来后,她瞥了眼桌子,从包里掏出一瓶水。
齐言因为她的动作笑了:“正好渴了。”
小雅见齐言这样,放心下来,她拧开瓶盖递给齐言:“一会儿你采访,我陪你吧。”
齐言点点头,她接过水喝了一口,放下,没多久又拿起来喝了一口。
“小雅,”齐言从她手里把瓶盖拿过去,边拧上边问:“你知道我的画是谁买走的吗?”
小雅稍稍张开了嘴。
齐言没给小雅纠结的时间,直接帮她回答了。
“沈见初。”
齐言转头对上小雅的目光:“是见初买的。”
“以很高的价格买的。”
“没人抢的过她。”
“我都听说了。”
“她们都告诉我了。”
小雅闭上嘴,咽了咽口水。
小雅误会齐言了,齐言并没有变好。
她说这些话时,语速很快,表情也渐渐疑惑起来,甚至点难受,她抓着矿泉水瓶很紧,手指间还发出了细微的塑料被捏伤的声音。
齐言和沈见初离婚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面,一年来,两人没有任何联系,齐言曾经试图寻找沈见初的消息,却被所有人阻止。
她想,沈见初大概是不想再见到她。
所以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齐言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来。
“她为什么?”
她皱着眉看着小雅,仿佛想从她这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沈见初,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