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

第一章 乱世巨星

战远生在东北一个叫红土崖的小村子，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爷爷奶奶那时候从山东逃荒过来的，小时候耳朵里就灌满了那些陈年往事。

父亲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一直梦想去部队当兵，但是体检的那天因为嘴馋多吃了几口咸鱼，结果被误以为患有气管炎，从此和他的理想分道扬镳驰。

幸好当时爷爷是乡镇上的干部，给父亲弄了个学车的名额，去了县城学会了开卡车。也是因此认识了母亲，后来才有了战远。

母亲高中毕业，能写一手好字，在那个年代也算是知识分子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父亲。

据说他们结婚的那天父亲还去帮邻居家的房子上瓦，让母亲生气了好多年。

在战远的记忆中，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信奉的教育方式就是棒子下面出孝子，于是不管是犯什么错，不管是他打了别人，还是别人打了他，父亲都会毫不犹豫的在他身上练一套伏虎拳。

我打了人，是我的错，我被人打，还是我的错！这就很离谱！

有几次看到电视上有专家在讲如何教育孩子，战远就觉得很正确，看看人家说的：多漂亮，多科学，多民主！兴致勃勃的给老父亲看，换来的却是一句：“扯特么王八犊子”！

于是涛声依旧，继续挨骂，继续挨揍。

有一次战远实在是气不过，鼓足勇气和奶奶告状，于是奶奶和他说起逃荒时候的事，路上因为缺衣少食，父亲被爷爷遗弃过两次，都是奶奶偷着又给抱了回来，后来那次更是被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没被摔死还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运气好。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棍棒教育是咱家的传统美德，从那以后也放弃了挣扎，每次挨揍都老老实实，不再反抗，也不逃走，只等父亲的气消了，躲起来安静的揉着身上的伤痛，心里恨恨的想着：等着吧，等我长大以后，你老了，我就让你也尝尝这种爱的教育！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徘徊在战远的脑袋里很多年。

于是那些年，战远表面胆小怕事，内心却敏感叛逆，更不喜欢和任何人交流，对于父母的话，他表面顺从，其实无比抵触，久了就变成了恶性循环，越是要他上进，就越是放飞自我，渐渐的战远迷上了打架斗殴，迷上了电子游戏，总是被父母拳打脚踢的揪出来，学习成绩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为了能有钱玩游戏，战远和他的的两个狐朋狗友经常结伴到附近的工厂里偷些铜和铅之类的金属换钱。为什么不偷铁？因为铁太重，拿着不方便不说，还卖不了几个钱！有时候，他们会从工厂的排水渠钻进去，偷车间里不知道用来加工什么的铅锭。也有的时候会把仓库的瓦揭开，用绳子放下一个人，吊出里面废旧电机的铜芯。卖到废品收购站，能换来一两百块钱，这对那时候的战远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于是他也在不学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战远快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弟弟，理所应当的成了家里的宝贝，本不充裕的收入都向弟弟倾斜，最可恨的是，就没有见过弟弟挨揍，这让战远内心更不平衡，也更想离家越远越好。

一直到初中毕业，家里明显也是放弃了对他的期望，把他送到了市里的一所职业高中，据说毕业后可以分配到县里工作，入学之前还签了分配合同。从那以后战远就住进了学校的宿舍，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能因为许久回不了一次家，父母对战远的态度也改变了很多，渐渐的朋友也多了起来，个性也变得开朗起来。

那段时间战远特别喜欢看书，学校周边的书店都被我逛了个遍，不管是漫画还是武侠小说，言情故事还是古典名着，统统来者不拒，看到精彩处，还躺着床上“嘿嘿”傻笑，以至于舍友都以为他是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

随着《古惑仔》系列电影的爆火，学生们都开始做起了社会大哥的美梦，战远也把头发染成了红色，和宿舍的几个同学拜起了把子。

这事说起来，也是有原因的，刚入学没几天，战远在食堂吃饭，结果大米饭里吃出来一只淹死的小强，这给他恶心的，本想和食堂大妈理论理论，结果人家战斗力爆表，一顿夹枪带棒噎的他直打饱嗝！最后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爱吃吃，不吃滚”，说不过人家，还不能动手，毕竟那些大妈都是学校老师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于是战远只能选择饿了自己半天。到了晚上实在饿坏了，于是跑到校外的小吃部叫了一碗冷面，虽然说价格贵一些，但是干净卫生，而且味道也好太多了。刚吃了几口，过来几个陌生人，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学生？战远一遍干饭，一边回答是。没想到，几个人不讲武德，二话不说就动手，打的战远一脸懵逼，反抗了几下后发现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只能选择抱头挨揍，反正挨揍他也有经验。几个人打累了，坐下开始对战远一顿教育，说他太不懂事，看到学长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这不是不给他们面子么！战远不知道，其实就是因为他吃冷面的时候叫了一盘子土豆丝，让他们几个干吃面条喝酒的酒蒙子心生不满，才出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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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远为了感谢几个学长的教导，和宿舍的兄弟一起，在学长们回家路上用铁锹对他们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对于学弟们都热情似火，学长们也是有些感动，也有些不敢动，最后纷纷头杵地表示盛情难却，有个学长还激动的吐了白沫，第二天就因为这份情谊惭愧的退学了。

战远爱上了这种兄弟义气的感觉，于是宿舍几个同学学着电影的故事情节里拜了把子，他觉得这就是江湖，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和电影里的浩南哥一样，能成为守护一方的扛把子。

于是战远彻底向小流氓的方向狂奔而去。

有一天晚上，战远被拜把子的老二王明叫着一起逃课去了市里，说是他的大哥海洋哥的女朋友回来了，要在市里最大的娱乐场“七彩城”玩，带战远去见见世面。海洋哥是干部子弟，妥妥的官二代，家里有的是钱，也整天做着社会大哥的梦想，因为家里的背景，在山城市大大小小的社会人也都给他面子只是不知道啥时候成了王明的大哥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大哥的小弟多如牛毛，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正所谓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嘛！

来到七彩城的包厢里，只见一个皮草的社会人正在吆五喝六，一群小弟众星捧月，不断给他敬酒，不用说，这位一定就是海洋哥了！

战远和他们都不认识，于是找了个角落坐下。屁股没坐热乎呢，就听见一声干嚎，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进来，那女人挽着披肩的长发，很是漂亮，像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女明星，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穿一条黑色的短裙，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格外晃眼睛。

就是这个德行，这是让人糟蹋了咋的？

“海洋哥，有人在你的地盘欺负我！你管不管嘛！”那女人一张嘴，仿佛台湾偶像剧里的腔调，嗲的战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这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海洋哥更是蹦起来了，推开身边的小弟，骂到：“麻辣隔壁，谁敢欺负我女朋友！”

“就是隔壁包房的几个瘪犊子玩意，说我是小姐，我不管，你得为人家出口气！”女明星撒娇的贴在海洋哥身上，两个奶子都挤扁了！

“艹，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是什么瘪犊子，敢惹我的女朋友！”海洋哥利落的脱去了貂，撸胳膊挽袖子，直奔隔壁的包厢，十多个小弟也纷纷叫骂着，拿起啤酒瓶之类的家伙事跟了上去。

来到隔壁房间，海洋哥一脚踢开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四个男人，其貌不扬的，穿着也朴素，清一色的小平头，不像我们五彩缤纷的脑袋瓜这么拉风，一看也不像混社会的。

战远在后面看着，心里想：这几个人连小姐都没有叫一个，真是寒酸，估计也不是啥大人物。今天他们倒霉了，估计要吃亏了。

那几个人看这个架势，知道是惹了麻烦，其中一个人立马大声对着海洋哥道歉：“兄弟，真是抱歉，我们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以为是这上班的，真对不起！”

海洋哥在酒精的刺激下，早就进入了亢奋的状态，平时都是他找别人麻烦，今天这几个不长眼的还敢撩他女朋友，简直是不知死活，何况一众小弟跟着，态度更是嚣张。

只见海洋哥挥舞着手里的酒瓶子，仿佛卡着包厢里传出的BGM：

叱咤风云 我任意闯万众敬仰

叱咤风云 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 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这凶悍闪烁眼光的野狼

……。

战远脑袋里浮现出《古惑仔》的名场面。

“兄弟们，给我干他们！”手中酒瓶一指，海洋哥率先冲了上去。

战远没想上去，何况根本挤不上去，但是碍于面子，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于是拿过了在旁边保洁扔下的拖把，一脚踩掉了头，只剩下一根棍子，拿在手里好歹也比空手强，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

再抬起头，那四个人仿佛排成一个三角形，一股气势瞬间迸发出来，只一转眼海洋哥好像飞了起来……。

战远和几个还站着的小弟，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拖把显得格外的弱小，偷偷的把它藏在背后，这玩意似乎也没有带来什么安全感。

从地上爬起来的海洋哥好像也觉得不可思议，十多个人，屁大的功夫被四个人干倒一大半，连人家毛都没有碰到，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你们几个有种在这等着，别走！”吐一口吐沫，海洋哥撂下狠话。

那四个人看起来格外冷静，战远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屑一顾，好像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呼啦啦的一群人，冲过来的时候浑身热血，撤出来的时候狼狈不堪。“好汉不吃眼前亏，浩南哥不是也跑过路，咱们不过也是避其锋芒，不丢人。”

海洋哥不亏是大哥，这时候给还给兄弟们打着气。

“叫人，今天必须灭了他们！”海洋哥掏出他的索爱打着电话。

看着身边一群捂着脑袋，揉着胳膊的人群，战远心里却一阵发虚：这几个人看起来不简单，明显不是一般的社会人，今天晚上恐怕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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